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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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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明只掃了一眼,一切便已了然於心,於他而言眾人的心思都寫在臉上。

眼前的局面是敵方大軍壓境,他現在是單槍匹馬落入敵人設下的埋伏圈裏了。

傑明平靜的走上前去,他先是做了個“暫停”的手勢,然後眼神打量過四周的人,他的眼神並未落在任何一個人身上,但是在場的人都感覺到了傑明在看他。

然後,傑明開口說道,“諸位,請先且莫動手,暫聽某一言,保證不會耽誤諸位太多時間,更不會有損諸位的任何利益,顯然,這裏都是你們的人,我現在是插翅難飛。”

接下來傑明用了極短的時間紛呈利害,並表示他不會追求狄冷的死因,只想能帶走狄冷的屍體進行體面的安葬。

傑明語速稍徐,言辭鏗鏘有力,他每說一小段稍作停頓一下,他從別人的反應中確定出他下一段要講的話的趨向,然後向風合舵,他心裏曉得機會只有一次,這次他輸不起。

“這位小姐,我希望你能站在我這邊,因為你所想問的問題,我可以全部回答,當然,我也可以選擇像狄冷一樣死不作答,但是我想你對多一具屍體恐怕不感興趣,因為你更想聽我作答。”傑明微笑著看著靚媛說道。

“這幾位先生,我曉得你們亦是奉命行事,你們接受的命令便是取我的性命,當然,我的性命你們現在唾手可得,但我一直認為統治者處死人是最粗暴且無能的解決問題的方式,如果你們覺得我以上所述尚有幾分道理的話,便煩請通報給你們的主子,我希望能和他談一談,我希望能給彼此爭取最大的利益!”

胡美在心裏有些讚賞傑明的口才和應對能力,便上前一步,面上仍是不動聲色的問道,“不知你能為我爭取到什麽利益?”

傑明向胡美鞠了一躬,極有禮貌的笑道,“殿下,你想要我的命不過是因為一樁年代久遠的舊事,這樁舊事並不因我而起,您也曉得,我當時亦沒得選,殿下現在因為這樁舊事想殺我,不過只是怕個萬一,萬一我尚有不臣謀亂之心……但是,還有另外的萬九千九百九十九的可能,而且,請殿下祥思細想,,若是我真對元族有義,當年又怎會逃出紅沙漠而不是戰死呢,如果我真有謀亂之心,又怎麽會過了這許多年,一直沒有行動呢,殿下,你若能放我一條生路,我願意在此盟誓,有生之年願一直效命於殿下麾下,任勞任怨!”

傑明這番話,以及傑明本身具備的才能讓胡美有所動心,但是胡美心裏尚有些疑慮,他覺得傑明這個人有些難以把控,一個行動力太強的人,如果頭腦還相當覆雜,這個人顯然不好駕馭,但是千裏良駒也多半是烈馬難馴的。

“但是,如果有了他的襄助,拿下靚媛是不是會容易些……”胡美看向靚媛,心裏忽然冒出這個念頭來。

“這位小姐,請上前來,我想,如果我回答了你的問題,我想,你會願意幫我向那位殿下求個人情的,是不是?”傑明見胡美尚在猶疑不決,便朝向靚媛那裏拉讚助票。

“如果你的回答令我滿意的話,我可以試試為你求情,不過,我想他多半並不會聽我的。”靚媛笑著答道。

“那麽,請小姐靠近一些,我想,小姐會希望我的答案只提供給你一個人。”傑明臉上亦笑了,笑的有些老謀深算。

靚媛走上前去,傑明低下頭來,微笑著擡起頭,眼中忽然閃現出一絲惡毒來,他的手自靚媛頭頂迅疾的閃過。

我於意識裏吃了痛,本能的掙紮著發出了一聲痛呼。

“我剛改了註意,在曉得你很在乎她之後,我想這才是我最好的選擇,不光可以為狄冷覆了仇,而且讓你飽嘗痛失所愛的滋味,這個結果,顯然好過我向你觍顏屈尊然後茍且餘生,我,一向是趨利而動的 !”傑明臉上掛著勝利的笑容說道。

後來發生的事情,我也只是耳聞了些許,聞得他們打鬥的激烈異常,因著傑明能預先瞧出安賽他們要出的招數,很長一段時間裏安賽他們並不能取勝,後來多虧胡為想到讓人將電閘拉斷,處於一片漆黑中,傑明不光不能讀出安賽他們的心思,而且喪失了視力,而安賽他們有夜視的能力,便很輕易的擒拿住了傑明。

“控制住他,別讓他自裁了,讓他交出解藥來!”胡美大喊道。

“殿下,你可真夠蠢的,誰會帶著解藥來殺人呢。“傑明大笑道,接著看向我,“我說,小娘子,某從不失信於人,既然說要告訴你答案,那麽,黃泉路上,我等結伴同行,我會與你細細說來!”

不知怎的,我竟未死,靚媛便也就不能離體,所以她也就未能踏上黃泉之路,聽傑明與她祥說答案了。

原來傑明殺我用的是烏月木,一種古時產量極少的劇毒之木,妙音觀的松風道長曾送給過他一小截,說是鑲嵌在琵琶上不光可以防蟲蠹,而且在彈奏《十面埋伏》時能頻添殺氣,許是這烏月木放的時間太久了,效力減退,亦或許是其他的緣由巧合,我並未徹底死去,而是成了植物人趟在醫院裏。

而我也第一次上了頭條,頭條上將我描述成一個神秘的黑袍女人,說是我有詛咒人的強大的能力,多家媒體參與了報道,有一家媒體的道說,“前日,在一家靠近沙漠的賭場,有荷官親眼目睹,黑袍女挑中了兩個中年男人提問問題,他們的答案不能令之滿意,於是黑袍女便立刻咒死了他們,經醫方和警方雙重取證鑒定,死亡的兩名男子中,一名為自裁,一名為腦死亡,此事可稱之為年度第一懸疑,怪誕離奇的“死亡之問”。

多麽的荒唐離奇,將兩場命案,歸結於詛咒?!

國內的醫生對我的癥狀束手無策,胡美和胡為也曾請紅沙漠帝國的禦醫來為我診斷,亦是沒有結果。

昏昏沈沈中,我聽到小野來與我告別,說她要返回日本了,她的中國之旅很令她傷心難過,不光莫爾教授不告而別,連剛認識的朋友也成了植物人。

莫爾教授在我體內和靚媛商量道,“能不能讓我出個體,來和小野說句告別的話?”

靚媛立刻否決了莫爾教授的提議,“以朱莉目前的體能,你搞出體會弄成回光返照,不準!”

在接下來的兩個月裏,原來公司的胭脂虎廖帶著妮妮她們哄鬧著來看過來,因為她們覺得沒見過植物人想見識一下;於悲鴻來看過我,說是希望我能醒過來,她想和我和好;胡為幾乎天天會來,一個星期給我的病床前面換一束煙灰色的玫瑰花,偶而帶著甜點來,說是看到了想著我愛吃,就不由自主的買來了;胡美會抽空來,握著我的手和我如果我能醒過來,就立刻帶著我去結婚……

兩個月後,我的主治醫生宣布了我身體的新狀況,我身體的細胞分裂速度開始衰減,心跳、呼吸減弱,但是身體的機能器官並未出現衰竭。

“這是一種罕見的病癥,是國內,乃至世界尚是首例,病人的身體像是被時間凍結了,相對而言,就像是時間在她的身體上的流逝速度減慢了,她有點像是陷入了冬眠的動物,或者打個比喻,像是童話故事裏吃了有毒蘋果的白雪公主,她中的毒仿佛對她的身體施加了魔咒,讓她能夠對抗時間的流逝。”主治醫生在病例研討會陳述道。

“那麽,她如何才能醒來呢,難道要等幾百年後有一個王子來獻一個吻?”轟笑聲中,有人提問道。

“這個目前還不能確定,如果真有王子的話,也許他應該去試一試。”主治醫生微笑著答道。

他們給我的病癥起了個美麗的名字,“白雪公主癥”。

卻不曉得我在混沌中過的如何艱難,神魂幾不能相聚,我想在靚媛和莫爾教授眼裏,我現在的樣子和當初在意識裏看到的靚媛單薄的藍灰色影子應該相差無幾。

“朱莉,你要挺住,千萬不能散了,記得,有我靚媛在,你就一定完不了!”靚媛一直不停的在我耳邊給我打氣。

莫爾教授相對消極一些,他有些沮喪的說道,他自離開水晶球後已依附於人體太久,恐怕將來沒法分離出去了,以前囚在水晶球裏還能常常和小野進行交流,而今依舊是做囚徒,卻是做了一個執念的附件。

平安夜的時候,於小海特意從美國回來看望我這個患了“白雪公主癥”的病人,他給我帶來了帶著閃光燈的聖誕帽,然後在病床前給我唱“jingle bells”,唱著唱著他突然哭了起來,我在心裏突然想原諒他了,也許,本來我和於小海之間也並不是那種非彼不可的鐵硬關系。

我在混沌中躺著等著,像一個眼盲的囚徒,我看不見,只能偶爾聽到些說話的聲音,亦聽不太清楚,我記性不好,記不住很多事情,我只於絕望無助中,任我最好的青春年華肆意的滑過,一天,一個星期,一個月,一年,我趟在煞白的病房裏,一事無成。

能記得最清,最深的是某一天,有一個冰冷的聲音俯在我耳畔,對我說道,“我希望你永遠別醒過來!”

☆、番外:偷渡

在我二百九十九歲生日的前夕,二哥悄悄的與我說道,“阿為,你不想去紅沙漠外面看看玩玩的,以狐的身份,你要知道,一旦過完了二百九十九歲的生日,你便隨時可能化成人了,便不再有這樣的機會了,以狐的身份歷經一下紅沙漠外面的世界,這將是人生中別有紀念意義的事情。”

以狐的身份歷經一下紅沙漠外面的世界,這恐怕是紅沙漠的幼狐們都渴望卻未曾有機會嘗試過的,“但是,民法通則第九條有明文規定,幼狐不得出境,王族亦在約束之列……”我白了二哥一眼,嘆息著說道,我覺得他的提議根本只是勾起了我的無盡興趣,卻絕無實現的可能性。

“阿為,你真是呆萌的可愛!”二哥捏著我毛茸茸的臉笑的直不起腰來,“管他什麽民法通則的,監國大人有民法護體,二哥這裏可有攻破他的法子,我可知道有個偷渡的好出口……”

“偷渡?!”我用愕然的表情看著二哥,心想他總能想出一些出乎意料的法子。

偷渡前,二哥先給我打了預防針,他一反常態,一本正經的說道,“既然是偷渡,就和出境不同,這種躍過正規手續來辦的事情,可能會發生一些意外,如果,如果偷渡失敗了,那可不是講兄弟義氣的時候,屆時,我們兩個就分頭行動,各跑各的,能跑掉一個是一個,如果不幸被抓了,也千萬不能胡亂攀扯,須要一口咬定自己是單獨行動的。”

聽了二哥的一番話,我心裏自我感覺不太良好,有一種偷渡這件事本來是二哥想幹的,帶了我只是用來給他打掩護的。

“阿為,你要是被海關(我們的出境處也是叫海關的,瀚海的關口嘛)署的人抓了,你就老實的交代,告訴他們你是監國大人家的狐貍,他們絕對不敢拿你怎麽樣的,便是監國大人將你逮了回去,也不過關幾天,這事就算過去了。”二哥用手摩挲著下巴向我教導道,瞧著他的神色好像已經料定我是一定會被捉的那個了。

“犯法的事情,恐怕不止是關幾天的事。”我在桌上叩著狐貍爪子與二哥計較道。

“放心,監國大人拿咱們兄弟也沒什麽特別的辦法,撐死了,他氣不過,親自用竹杖敲幾下你的狐貍爪子,男子漢大丈夫,挨幾下竹片小意思。”二哥思忖了半天,想出了如果監國大人暴怒後會招致出什麽可怕的災難來。

我心下愀然,想著監國大人的竹杖可不是好挨的,當年監國大人可是親赴少林去學藝過三年,打敗了十八銅人陣後才返回紅沙漠的。若是監國大人真發怒起來,他的竹杖少不得敲在我的狐貍爪上,也許會敲的我一年半載的打著石膏,裹著繃帶,動不了爪,屆時,胡盼姐姐一定會趁機和禦膳房的廚子們串通起來,天天給我的吃食裏加一些胡蘿蔔、青椒、洋蔥的東西,而我又不能挑揀出來,想想真是夠悲摧的,真是不懂得,我吃了這些含維生素的東西,難道好處會都彰顯到胡盼姐姐身上,她真是管的夠寬的。

為了避開監國大人鐵面無情的竹杖,逃掉胡盼姐姐那些悲摧的洋蔥胡蘿蔔,我下定決心,此次偷渡只能成功,不能失敗,真到失手的那一刻,我想我用四條腿跑,比起二哥的兩條腿來,還是有一些優勢的,也許挨竹杖的便是他了……

真到偷渡那一日才發現,我們把海關想的過於簡單了些,對於偷渡者,他們有一些非常手段,比如,監國大人給了海關署特權,對於私逃出境者,不服追拿的,他們便有當場擊斃的權力,不過這個權力到了海關署那裏又被放大了許多,變成了一旦發現偷渡者,便可直接擊斃,反正,死了的人又不會活過來反咬他們一口。

然而,當意識到這些道理時,已有些為時過晚,二哥腿上中了一槍,我卻誤打誤撞的偷渡成功了。

然而,我剛從沙裏鉆出頭來,就被一個大胖子撲倒了,他拎著我的後頸得意的朝同伴們喊道,“獵狗叫果然是有好消息的,瞧,我這就逮著狐貍了!”

“胖子,我們是來抓五色狐的,你逮個小狐貍崽子做什麽?!”一個又高又瘦的人執著槍,面上有些不忿的說道。

“抓五色狐,抓五色狐,咱們守著這片紅沙漠快兩個月了,連個五色蟲子也沒見過,要不,瘦三,你看這麽行不行,咱們把這只狐貍崽子染了毛帶回去交差算了。”胖子憨笑道。

“開什麽國際玩笑呢,你就算給它的毛焗了油,它也不像傳說中的五色狐,肥四,兄弟,我拜托你,不要總是拿你不達標的智商來評論這個充滿智慧的世界,很可笑的,你難道不知道嗎?!”瘦四點了一支煙,瞇著眼睛沖肥四說道。

肥四的臉色變的很沮喪,瘦三在他肩頭拍了一把,吐了個眼圈低頭說道,“是兄弟才和你說這些真心話的!”

瘦三走遠後,肥四低聲咕噥道,“是兄弟才能夠把話說的這麽紮心……”

肥四依舊沒有放棄我的打算,他是個相當執著的人。

第二天,肥四和瘦三說道,他打算將我帶出去,當成波斯貓賣掉,不出意料,瘦三又將肥四惡損了一通。

然而,肥四不是那麽容易放棄的人,肥四固執的將我帶出了紅沙漠,固執的要將我以波斯貓的身份賣掉。

哎!這是多麽荒唐的事情!更荒唐的是肥四每天在我耳邊用手機播放一首叫做《波斯貓》的歌曲。

“波斯貓瞇著他的雙眼,波斯貓踮著他的腳尖……”

我瞇著眼睛想,難道天天聽一聽這首歌,我就能跨越物種變成波斯貓了嗎?!

然而,世間之荒唐事不止於此,肥四把我裝進貓籠裏放著《波斯貓》的歌曲隱秘的兜售了兩天之後,他居然真的以波斯貓的身份把我賣了出去。

“天啊,將我買走的人不會是個瞎子吧,沒準是個傻子!”我心裏嘀咕著,擡頭看了買主一眼。

一張文雅清秀的臉孔,眼泡微微腫著,像是剛剛哭過似的,看的我心裏覺得有些異樣。

我很快便曉得她叫朱莉,而她哭的原因只是因為她的男朋友要拋下她出國了,去一個叫麻省的地方留學。

朱莉給我起了許多莫名其妙的名字,“咪咪”“喵喵”“貓貓”……天啊!我真覺得她應該好好去看看眼科大夫。

朱莉的男友出國以後便將她甩了,朱莉為此狠狠的難過了幾天,不知怎的,瞧著朱莉難過,我心裏便覺得不大好受,於是,我決心放下身份去安慰一下她,誰知,卻被她惱怒的推了一把,果然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近之剛不遜,遠之則怨。

接下來的幾天,朱莉的心情一直不大好,借酒澆愁後又哭又笑的,嚇人的很……

那一晚,是我二百九十九歲的生日,朱莉給我倒了葡萄酒,她和我幹杯,然後她摸著我毛茸茸的頭,沖著我笑的那麽甜,像是我種的玫瑰花在一瞬間全部綻放了似的。

然後,她低頭親了我一口……

我的心在那一剎那,跳的那麽快,那麽快,難道,這就是書上所說的“怦然心動”……

是夜,我便能化做人形,是十八歲的模樣,卻怕一個男子貿然出現於一個女子的住處於她清譽有虧,於是又改換成兒童的模樣,照著她的模樣來變,再加一些我的模樣,想著,將來她若是能嫁與我為妻,我們生的孩兒大概就會是這般模樣的。

我瞧著鏡裏的模樣,臉上有些發燒,覺得自己此舉實在很荒唐,我不過才剛成人,怎麽突然會想到結婚娶妻和生兒育女那麽長遠的事情。

卻又忽的想著胡盼姐姐曾經說過的話,她說,若是有一天,你真的愛上了一個人,你便會不由自主的去想生生世世那麽長遠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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